☆、喪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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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仇緣――”
殷瑤話音剛落，只見仇緣便重重地拍了下琴邊，一個夾層彈了出來，夾層裏分明放著一把短劍！
姜喬一驚，還沒來得及叫人上殿護衛，卻見仇緣拿了劍一躍而起，直向殷昀刺來！
姜喬來不及多想，條件反射般地起身飛撲在殷昀身前，將殷昀緊緊地護在身前。
仇緣見姜喬擋在那，也本能地把那把劍故意刺偏了。他只想殺殷昀！
殿中登時大亂，有四散逃命的，也有去找東西要與之一搏的：皇後吳微抱著兒子殷戰直往遠退；鄭濱、殷昭等武將見此狀況吃了一驚，只可惜離得太遠不能及時上前護衛，又沒有武器，只得硬著頭皮上；鄭海拉了武清的手，將武清護在身後；程空卻攔到了殷瑤身前；宮人們多是逃命去了。
仇緣一劍沒能刺中殷昀，正好給了殷昀喘息的機會。殷昀反應過來，推開姜喬起身便跑。
姜喬跌倒在地，正好倒在仇緣腳邊。
仇緣剛要再去追殷昀，卻感覺被人抱住了腳，他低頭一看，正是姜喬，不由得急道：“太後，得罪了！”說罷，便一腳把姜喬踹開。
姜喬還沒來得及施展定身法便被踹開了。
這一腳著實狠，姜喬從臺階上滾了下來，趴在地上動彈不得。
她擡頭看去，只見仇緣正拿著把劍追著殷昀，身法之快絕非常人能比。而殿中武將，皆因沒有武器，又沒這樣快的身法，竟不能敵！
“仇緣，住手！”這是殷瑤哭喊的聲音。
可仇緣依舊沒有停手。而殷昀自登基之後武學便荒廢了，又怎能跑得過仇緣！
眼看著殷昀離那劍越來越近，不過咫尺！
“嘶――”
這是劍入骨血的聲音！
“不！”程空的聲音響起。
姜喬一楞，隨即心中湧上難以言說的痛苦，她趴在地上看著自己兒女的方向，撕心裂肺地吼道：“瑤兒！”
仇緣刺向殷昀的那一劍，被殷瑤擋了下來。殷瑤將自己的哥哥護在身後，胸前是仇緣刺的那一劍。
仇緣沒想到殷瑤會這樣，松了手，只是呆呆地看著殷瑤。
鮮血就這樣浸透了殷瑤的衣服。殷瑤站不住了，看著仇緣，晃晃悠悠地向後倒去。
“三妹！”殷昀大喊了一聲，接住了向後倒去的殷瑤，將殷瑤抱在懷裏。
殷瑤的眼睛，卻還看著仇緣。她臉上盡顯痛苦之色，臉色慘白，額間還有冷汗，只是還有一口氣吊著。
薛痕跑來扶起姜喬。姜喬拼勁全身力氣跑到殷瑤身邊，頭發已亂了大半。她一把從殷昀懷裏接過殷瑤，慌亂又強作鎮定地安慰殷瑤道：“瑤兒不怕，娘在，娘在。”說著，她拼盡全力調動自己身上的靈力，向殷瑤體內輸送。
沒事的，一定沒事的。
“太醫呢！瞎了嗎？傳太醫啊！”殷昀憤怒地吼著。
宮人們仿佛大夢初醒，有出去傳太醫的，有去叫禁衛的。
程空已制住了已經呆楞的仇緣。
殷瑤的眼睛仍是看著仇緣，她撐著那一口氣，苦笑著向仇緣道：“阿緣，你，你真的騙我了。”
仇緣紅了眼，一下子跪倒在殷瑤面前，聲音顫抖：“對不起，阿瑤，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
殷瑤咳了兩聲，嘴邊漸漸流出血來，她還要說話，可是太費力了。姜喬忙道：“瑤兒，我們不說話了，不說了……”
仇緣眼中竟滴下淚來。他向前膝行了兩步，離殷瑤近了些：“公主，仇緣有負於你！”
殷瑤仍不聽勸，看著仇緣，斷斷續續地道：“我哥哥，始終是我哥哥。我，我不可能看著你殺他。我的命，同他的命是一樣的；你要他的命，拿走我這條也是一樣的。但同樣的，”殷瑤苦笑一聲，“我也，我也不可能看著他殺你……”
殷瑤說著，聲音漸弱，眼睛也有些睜不開了。
“太醫怎麽還不來！”殷昀仿佛瘋了一樣地吼著。
姜喬抱著殷瑤，聽著這番話心如刀割，但還是要強作鎮定地勸著：“孩子，莫說胡話。娘在這，不會有事的。娘就算拼了命也要救下你！”
如今殷瑤的命，全靠姜喬的靈力撐著。可姜喬靈力本就不多，支撐不了多久了。
“哥哥，”殷瑤叫著，“放他一條生路吧。”
殷昀聽了這話，雖然心痛，卻還是搖了搖頭，咬牙切齒地道：“死罪，不可赦！”
殷瑤急了，眼淚從眼角流出來，她拽著殷昀的袖子，哭道：“哥哥，求你了。仇緣的命，瑤兒替他償了。”
殷昀仍是那個態度：“不行。”又心疼地道：“三妹，別說話了。”
殷瑤不死心，轉頭看向了姜喬，哭道：“太後，不要讓他死。”
姜喬也搖了搖頭，恨恨地道：“我不會饒了他！”
“太後……”殷瑤的眼淚直流。
“乖，別說話了，堅持住，堅持住……”姜喬重覆著這些無意義的話。
“太後……”殷瑤的聲音越來越弱。
“娘……瑤兒求你了……不要讓他死。”殷瑤拼著最後的一口氣，說出了這句話。
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喊娘，也是最後一次。
她口中猛吐了一口鮮血，拽著殷昀衣袖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，頭也偏向一邊，眼角淚痕未幹。
“公主――”
“三妹――”
仇緣哭著看著眼前倒在血泊裏的美人，張了張口，卻什麽都沒叫出聲。
程空扔下仇緣，撲到殷瑤面前，帶著哭腔喚道：“公主！”
姜喬仿佛呆傻了一樣，她楞楞地看著懷裏已沒了氣息的女兒，忽然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。
不，瑤兒不可能死！她一出生就遭受了那樣的苦難，那樣都能活過來，現在一定也可以！
更何況，瑤兒剛才開口叫“娘”了。瑤兒一定會活過來，她們母女倆還有好長的日子要過呢。
“瑤兒，沒事，有娘在，有娘在……”姜喬抱緊了殷瑤的屍體，口裏呆呆地說著這幾句話，卻是拼盡全身氣力將自己的靈力盡數輸送給殷瑤！
可是，可是……
她的靈力已用不出來了。
她不信這個邪！
她一定要救活她的女兒！
她緊緊抱著殷瑤的屍體，大吼一聲，周身登時迸發出了詭異的藍光，眾人避之不及，整個宮殿都籠罩在這藍光裏。
她是第一次，這樣明目張膽地在眾人面前使用靈力。
她頭發盡數散開，隨風飄著。她使盡全身靈力要救活她的女兒，可是，她的女兒卻一點動靜都沒有。
魂魄早已離體，憑她這點微末道行，又如何能逆天改命呢？
藍光一點點散去，消失在眾人眼前。
藍光消失後，眾人只看見大殿中的太後失魂落魄、披頭散發、容顏憔悴、緊緊地抱著那個離經叛道的公主的屍體。
殷瑤死了，救不活了。
“瑤兒，瑤兒，娘沒用。”
殷昀看著姜喬，眼裏多了幾分驚恐，然後他一轉頭看向仇緣，心中的憤恨之情登時便起，吼道：“來人！把這逆賊押入天牢！”
靈堂設在了宮外的公主府。
姜喬目光呆滯地坐在棺材一邊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說著那些虛情假意的悼念話。
她腦子裏全是殷瑤的模樣，耳裏也全是殷瑤的聲音，仿佛殷瑤還在世一般。
“太後，節哀順變。”
殷珺的聲音響起。她擡頭望了眼殷珺，開口道：“瑤兒……”
殷珺苦笑了下：“太後，兒臣殷珺。”
姜喬木木地點了點頭，道：“是，你妹妹和你最親近。”
殷珺看著姜喬，欲言又止。
姜喬的目光仍停留在那棺槨之上，只聽殷珺終於開口道：“太後，你還有我。”
姜喬麻木地擡起頭，看著殷珺，點了點頭。
殷珺嘆了口氣，祭拜了殷瑤，便離開了。
薛痕端了盞茶到姜喬面前，道：“太後，喝口水吧。”
姜喬卻沒有接過那茶水，而是站起了身，就要向外走。
“太後要去哪裏？”薛痕追上來問。
姜喬一頓，冷冷地道：“天牢。”
天牢裏，殷昀正站在被嚴刑拷打的仇緣面前。
仇緣渾身帶血，目光呆滯，被綁在架子上一動不動。
殷昀伸手緊緊掐住他的脖子，恨恨地道：“說，你到底是何人，為何要殺朕！”
仇緣仍沒有說話，仿佛丟了魂一般。
殷昀怒極，順手拿起鞭子就是一頓猛抽！他一邊抽，一邊罵道：“朕當日就不該心軟！該早早地殺了你！”
仇緣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。被鞭子抽打的地方皮開肉綻，鮮血直流。
“陛下，住手。”
姜喬無力的聲音忽然響起，殷昀卻好似沒聽見這聲音一般，仍是抽打不停。
“昀兒，住手！”姜喬道。
殷昀的手停了一下，回頭看了眼姜喬，冷笑一聲，便丟下了繩子，對姜喬道：“當初若不是太後偏袒，豈會有今日禍事！”
姜喬沒有說話，只是從臺階上走了下來，走到仇緣面前，看著仇緣，眼裏盡是悲切。
“拜見太後……”仇緣終於開了口。
卻沒想到，姜喬也順手拿起了那鞭子，狠狠地抽了他一下！
“陛下，哀家有話，想單獨同仇緣說。”姜喬道。
殷昀看了看仇緣，又看了看姜喬，“哼”了一聲，拂袖便走，只剩下姜喬和仇緣相對無言。
姜喬坐了下來，看著仇緣，嘗試了幾次，終於開了口：“瑤兒明日下葬。”
仇緣無言，只聽姜喬接著道：“我恨不得手刃了你。”
仇緣擡起頭，苦笑著，看著姜喬：“仇緣，願同公主共赴黃泉。”
“共赴黃泉？”姜喬冷笑，“你想得真好。”
仇緣不再說話，低下頭去。
姜喬擦了擦眼角淚水，吸了一口氣，問道：“說吧，你究竟是誰？”
“我是誰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意義了，”仇緣道，“我想做的事沒有做成，反而還失了自己的半條命。”
“半條命？”姜喬擡頭冷笑，“你可知當年為了保住我的女兒，丟了可不止一條命！”
她說著，哽咽起來。
“仇緣有負於公主。”
“你除了這句話還會說什麽！”姜喬憤怒地吼著，“哀家現在要聽的不是這個，哀家只是想知道殺害我孩兒的究竟是誰，只是想知道我孩兒究竟是為誰枉送了性命！”
仇緣沈默了。
姜喬站起身，走到仇緣面前，哽咽道：“你已經殺了她，不能再讓她死得不明不白。”
仇緣聽了，楞了一下，隨即竟然放聲大笑。只是笑得久了，聽起來便是哭聲。
“我不是仇緣，”他道，“我姓趙，名子孽，是燕國大將趙奎獨子。”
趙奎？
姜喬記得這個人。這人本是楊國人，在楊國攻打東山三郡時一戰成名。後來燕國謝留被夏國俘虜，燕國無可用的大將，便打起了這個趙奎的主意，五十金便讓趙奎改換了門庭。
趙奎從此便為燕國賣命，當年還曾經作為燕國使者出使夏國，向殷季祝壽。姜喬是見過這個趙奎的。
後來，鄭海聽從殷昀的意思騙開了燕國都城的大門，趙奎戰死沙場，之後便再無其家人的消息了。
趙子孽閉了眼，緩緩道來：
“我父親就戰死在我眼前，他被夏國士兵一箭穿心的樣子，我閉了眼便能想起來。”
“我當時還年少，被仇全大師從戰場上救了下來。我父以前曾有恩於仇全大師，大師便把我當親生孩子一般撫養。正巧他自己的兒子仇緣也死在了夏軍的刀槍下，他便讓我頂了仇緣的名字。”
“我二人相依為命，我們都恨透了夏軍，恨透了夏王！仇全大師生前一直想著要刺殺夏王為國報仇，以謝當年老燕王的知遇之恩。我何嘗不是如此？只可惜，仇全大師憂思郁結，早早地去了。我便立志，要為他完成遺願，也是完成我自己的心願。所以，當我聽說殷昀要南巡之後，我便知道，機會來了。”
“我花重金做了一把琴，一把有機關的琴，把我父親給我的短劍放在了琴中。我又投奔到了謝留將軍處。謝留將軍曾與仇全大師熟識，我知他一定會接濟仇緣。果然，謝留將軍答應了，並承諾我，會讓我上殿演奏。”
“那日，我本想刺殺殷昀，可我一進殿，便看見了阿瑤……公主。”他擡起頭，眼中閃爍著光，語氣卻又悲傷下來，“看到她的那一剎那，我就知道，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得手了。”
“她一直笑著看著我，我也忍不住看向她。那時我只想感慨命運弄人，為何她偏偏是殷昀的妹妹……”他說著，聲音弱了下來。
“太後，也許你不會相信，趙子孽對公主，真的是一片真心。”他說道。
姜喬聽了，卻覺得可笑又悲哀：“你殺了她，卻同我講真心！”
趙子孽道：“若非太後相逼，趙子孽早已放棄了行刺，怎會貿然出手？”
姜喬一楞：“我，逼你？”
趙子孽擡起頭，看著姜喬，道：“太後已查到了我的身份，我必死無疑。若不拼死一搏，這輩子便是一場空了。”
“混賬！”姜喬大怒，一鞭子抽了上去。
她道：“就為了這個可笑的理由，你就要殺我的孩子？”
趙子孽笑了：“可笑？這理由一點不可笑。燕國無數人家破人亡，怎會可笑呢？夏軍用詭計騙開毫無防備的城門，怎會可笑呢？殷昀不仁不義，燕國子民人人得而誅之！”
姜喬握緊了拳頭。
趙子孽嘆了口氣，道：“太後，我已把該交待的都說了，請太後早些下令，給我一個痛快，讓我，”他頓了頓，“讓我追隨公主於黃泉之下。”
姜喬緊緊地握著拳頭，指甲幾乎要刺進肉裏。她咬牙道：“你休想。”
“為何？”趙子孽一楞。
“你休想再在黃泉之下去傷我孩兒的心！”
趙子孽苦笑：“到了黃泉路，趙子孽絕不會再傷公主的心了。”
姜喬看著趙子孽，冷冷地道：“你想一死了之，便宜你了，”她看了看趙子孽的手，“瑤兒、瑤兒喜歡聽你彈琴，我要你從今以後，每日都在她墓前彈琴。從日出到日落，不能有一刻停歇！就算你彈破手指，就算你重病纏身，你也不能停！我要你就這樣為她彈琴，彈一輩子，直到有一日累死在她墓前！”
她貼近他的臉，看著他的眼睛，惡狠狠地道：“你不能拒絕，你也不能擅自結束自己的性命。你停下一次，我便殺一個燕人；你停下兩次，我便殺兩個；你停下三次，我便殺四個！以此類推，你若一直拒絕，或以死謝罪，我便有理由殺盡天下燕人！”
趙子孽一怔，眼裏充滿了驚恐，嘴上卻道：“不，不可能，但凡想要自己江山穩固的明智之人都不會這麽做。”
姜喬冷冷地道：“我女兒死了，我恨不得整個燕國為她陪葬，哪裏還顧得了這許多？我姜喬從來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人！你知道這些事情，我做得出來。”
趙子孽聽了，低下頭，苦笑了幾聲。
“想好了嗎？你是要以死謝罪、讓天下燕人為我女兒陪葬，還是要為她彈琴、直至油盡燈枯？”
“罪人，彈琴。”
姜喬走出天牢時，腿腳已發軟無力了。她一擡頭，只見殷昀站在那裏。
“太後這般輕易地就放過他了？”殷昀開口問。
姜喬低了頭：“這是你妹妹的臨終……最後的話。”
殷昀回過頭，睜大眼睛問姜喬：“那朕呢？他要殺朕，太後便這樣放過了？”
姜喬已聲如細蚊：“這是你妹妹……”
“三妹已去世，難道我們還要聽她的話嗎？況且她在世的時候若有一丁點理智，也不至於鬧成今天這個樣子！太後當初若攔著她些，又怎會有今日慘劇？”殷昀慍怒。
姜喬一楞：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殷昀道：“太後對三妹是否太過偏心、太過溺愛了？朕還記得，當初太後解了禁足令後，出來便去看望三妹，朕在鳳儀宮等了好久，都不曾見太後來看朕一眼……罷了，不提了。”他說著，似乎覺得自己失言了，轉身便要走。
“慢著，”姜喬叫住了他，有些疑惑，“你說的什麽？”
殷昀冷冷道：“沒什麽。”然後拔腿便走。
姜喬呆呆地站在原地，腦子裏一團亂麻。
她不知道，當年她的兒子離開她後有多思念她。
殷昀當初還小，養在鳳儀宮，日日都能聽見宮人們對他生母的議論。有的說他生母是妖人，有的說她生母是個瘋子……總之都是一些不好的話。這些話總能被殷昀聽見，殷昀那是年紀太小，對於生母只有個模糊的記憶，但他相信，宮人們議論的一定不是真實的。
他想象著生母的樣子。雖然楊蕪對他很好，可他還是止不住地想象，對自己的生母仍存了一絲美好的寄托。
可那寄托很快就破碎了，是姜喬自己讓它破碎的。
姜喬的禁足令解了之後，因掛念著殷瑤的身體，自己病體未愈便跑去了王婕妤寢宮，急著為殷瑤傳送靈力。後來，她想去鳳儀宮看殷昀時，偏偏又遇見武清殺了那個欺負她和武柳的宮女。她總不能放著這事不管，於是便帶著武清回了章臺宮，給武清善後。
這樣，她便把看望殷昀的事耽擱了下來。
她不知道的是，她的兒子一直盼望著能見到她，可他畢竟被太多人看管著，不能自己去章臺宮，於是只好把所有希望寄托於她身上。
他等呀，等呀，等了好久，可還是沒有見到他記掛的娘。
他等的時間不長，卻足以讓他一輩子記著這事。小孩子的仇恨看似不可理喻，卻像瘋了一樣地在他心中生根發芽。
從此，那個生母在他心中，便被打上了一個“冷漠無情”的標簽。他開始全心全意地對待那個叫楊蕪的養母，並把她視作親生母親。
姜喬永遠不會知道，殷昀也曾像一個普通孩子一樣，倚著門，望著自己的母親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差不多，八十回，就能完結了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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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瑤話音剛落，只見仇緣便重重地拍了下琴邊，一個夾層彈了出來，夾層裏分明放著一把短劍！
姜喬一驚，還沒來得及叫人上殿護衛，卻見仇緣拿了劍一躍而起，直向殷昀刺來！
姜喬來不及多想，條件反射般地起身飛撲在殷昀身前，將殷昀緊緊地護在身前。
仇緣見姜喬擋在那，也本能地把那把劍故意刺偏了。他只想殺殷昀！
殿中登時大亂，有四散逃命的，也有去找東西要與之一搏的：皇後吳微抱著兒子殷戰直往遠退；鄭濱、殷昭等武將見此狀況吃了一驚，只可惜離得太遠不能及時上前護衛，又沒有武器，只得硬著頭皮上；鄭海拉了武清的手，將武清護在身後；程空卻攔到了殷瑤身前；宮人們多是逃命去了。
仇緣一劍沒能刺中殷昀，正好給了殷昀喘息的機會。殷昀反應過來，推開姜喬起身便跑。
姜喬跌倒在地，正好倒在仇緣腳邊。
仇緣剛要再去追殷昀，卻感覺被人抱住了腳，他低頭一看，正是姜喬，不由得急道：“太後，得罪了！”說罷，便一腳把姜喬踹開。
姜喬還沒來得及施展定身法便被踹開了。
這一腳著實狠，姜喬從臺階上滾了下來，趴在地上動彈不得。
她擡頭看去，只見仇緣正拿著把劍追著殷昀，身法之快絕非常人能比。而殿中武將，皆因沒有武器，又沒這樣快的身法，竟不能敵！
“仇緣，住手！”這是殷瑤哭喊的聲音。
可仇緣依舊沒有停手。而殷昀自登基之後武學便荒廢了，又怎能跑得過仇緣！
眼看著殷昀離那劍越來越近，不過咫尺！
“嘶――”
這是劍入骨血的聲音！
“不！”程空的聲音響起。
姜喬一楞，隨即心中湧上難以言說的痛苦，她趴在地上看著自己兒女的方向，撕心裂肺地吼道：“瑤兒！”
仇緣刺向殷昀的那一劍，被殷瑤擋了下來。殷瑤將自己的哥哥護在身後，胸前是仇緣刺的那一劍。
仇緣沒想到殷瑤會這樣，松了手，只是呆呆地看著殷瑤。
鮮血就這樣浸透了殷瑤的衣服。殷瑤站不住了，看著仇緣，晃晃悠悠地向後倒去。
“三妹！”殷昀大喊了一聲，接住了向後倒去的殷瑤，將殷瑤抱在懷裏。
殷瑤的眼睛，卻還看著仇緣。她臉上盡顯痛苦之色，臉色慘白，額間還有冷汗，只是還有一口氣吊著。
薛痕跑來扶起姜喬。姜喬拼勁全身力氣跑到殷瑤身邊，頭發已亂了大半。她一把從殷昀懷裏接過殷瑤，慌亂又強作鎮定地安慰殷瑤道：“瑤兒不怕，娘在，娘在。”說著，她拼盡全力調動自己身上的靈力，向殷瑤體內輸送。
沒事的，一定沒事的。
“太醫呢！瞎了嗎？傳太醫啊！”殷昀憤怒地吼著。
宮人們仿佛大夢初醒，有出去傳太醫的，有去叫禁衛的。
程空已制住了已經呆楞的仇緣。
殷瑤的眼睛仍是看著仇緣，她撐著那一口氣，苦笑著向仇緣道：“阿緣，你，你真的騙我了。”
仇緣紅了眼，一下子跪倒在殷瑤面前，聲音顫抖：“對不起，阿瑤，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
殷瑤咳了兩聲，嘴邊漸漸流出血來，她還要說話，可是太費力了。姜喬忙道：“瑤兒，我們不說話了，不說了……”
仇緣眼中竟滴下淚來。他向前膝行了兩步，離殷瑤近了些：“公主，仇緣有負於你！”
殷瑤仍不聽勸，看著仇緣，斷斷續續地道：“我哥哥，始終是我哥哥。我，我不可能看著你殺他。我的命，同他的命是一樣的；你要他的命，拿走我這條也是一樣的。但同樣的，”殷瑤苦笑一聲，“我也，我也不可能看著他殺你……”
殷瑤說著，聲音漸弱，眼睛也有些睜不開了。
“太醫怎麽還不來！”殷昀仿佛瘋了一樣地吼著。
姜喬抱著殷瑤，聽著這番話心如刀割，但還是要強作鎮定地勸著：“孩子，莫說胡話。娘在這，不會有事的。娘就算拼了命也要救下你！”
如今殷瑤的命，全靠姜喬的靈力撐著。可姜喬靈力本就不多，支撐不了多久了。
“哥哥，”殷瑤叫著，“放他一條生路吧。”
殷昀聽了這話，雖然心痛，卻還是搖了搖頭，咬牙切齒地道：“死罪，不可赦！”
殷瑤急了，眼淚從眼角流出來，她拽著殷昀的袖子，哭道：“哥哥，求你了。仇緣的命，瑤兒替他償了。”
殷昀仍是那個態度：“不行。”又心疼地道：“三妹，別說話了。”
殷瑤不死心，轉頭看向了姜喬，哭道：“太後，不要讓他死。”
姜喬也搖了搖頭，恨恨地道：“我不會饒了他！”
“太後……”殷瑤的眼淚直流。
“乖，別說話了，堅持住，堅持住……”姜喬重覆著這些無意義的話。
“太後……”殷瑤的聲音越來越弱。
“娘……瑤兒求你了……不要讓他死。”殷瑤拼著最後的一口氣，說出了這句話。
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喊娘，也是最後一次。
她口中猛吐了一口鮮血，拽著殷昀衣袖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，頭也偏向一邊，眼角淚痕未幹。
“公主――”
“三妹――”
仇緣哭著看著眼前倒在血泊裏的美人，張了張口，卻什麽都沒叫出聲。
程空扔下仇緣，撲到殷瑤面前，帶著哭腔喚道：“公主！”
姜喬仿佛呆傻了一樣，她楞楞地看著懷裏已沒了氣息的女兒，忽然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。
不，瑤兒不可能死！她一出生就遭受了那樣的苦難，那樣都能活過來，現在一定也可以！
更何況，瑤兒剛才開口叫“娘”了。瑤兒一定會活過來，她們母女倆還有好長的日子要過呢。
“瑤兒，沒事，有娘在，有娘在……”姜喬抱緊了殷瑤的屍體，口裏呆呆地說著這幾句話，卻是拼盡全身氣力將自己的靈力盡數輸送給殷瑤！
可是，可是……
她的靈力已用不出來了。
她不信這個邪！
她一定要救活她的女兒！
她緊緊抱著殷瑤的屍體，大吼一聲，周身登時迸發出了詭異的藍光，眾人避之不及，整個宮殿都籠罩在這藍光裏。
她是第一次，這樣明目張膽地在眾人面前使用靈力。
她頭發盡數散開，隨風飄著。她使盡全身靈力要救活她的女兒，可是，她的女兒卻一點動靜都沒有。
魂魄早已離體，憑她這點微末道行，又如何能逆天改命呢？
藍光一點點散去，消失在眾人眼前。
藍光消失後，眾人只看見大殿中的太後失魂落魄、披頭散發、容顏憔悴、緊緊地抱著那個離經叛道的公主的屍體。
殷瑤死了，救不活了。
“瑤兒，瑤兒，娘沒用。”
殷昀看著姜喬，眼裏多了幾分驚恐，然後他一轉頭看向仇緣，心中的憤恨之情登時便起，吼道：“來人！把這逆賊押入天牢！”
靈堂設在了宮外的公主府。
姜喬目光呆滯地坐在棺材一邊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說著那些虛情假意的悼念話。
她腦子裏全是殷瑤的模樣，耳裏也全是殷瑤的聲音，仿佛殷瑤還在世一般。
“太後，節哀順變。”
殷珺的聲音響起。她擡頭望了眼殷珺，開口道：“瑤兒……”
殷珺苦笑了下：“太後，兒臣殷珺。”
姜喬木木地點了點頭，道：“是，你妹妹和你最親近。”
殷珺看著姜喬，欲言又止。
姜喬的目光仍停留在那棺槨之上，只聽殷珺終於開口道：“太後，你還有我。”
姜喬麻木地擡起頭，看著殷珺，點了點頭。
殷珺嘆了口氣，祭拜了殷瑤，便離開了。
薛痕端了盞茶到姜喬面前，道：“太後，喝口水吧。”
姜喬卻沒有接過那茶水，而是站起了身，就要向外走。
“太後要去哪裏？”薛痕追上來問。
姜喬一頓，冷冷地道：“天牢。”
天牢裏，殷昀正站在被嚴刑拷打的仇緣面前。
仇緣渾身帶血，目光呆滯，被綁在架子上一動不動。
殷昀伸手緊緊掐住他的脖子，恨恨地道：“說，你到底是何人，為何要殺朕！”
仇緣仍沒有說話，仿佛丟了魂一般。
殷昀怒極，順手拿起鞭子就是一頓猛抽！他一邊抽，一邊罵道：“朕當日就不該心軟！該早早地殺了你！”
仇緣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。被鞭子抽打的地方皮開肉綻，鮮血直流。
“陛下，住手。”
姜喬無力的聲音忽然響起，殷昀卻好似沒聽見這聲音一般，仍是抽打不停。
“昀兒，住手！”姜喬道。
殷昀的手停了一下，回頭看了眼姜喬，冷笑一聲，便丟下了繩子，對姜喬道：“當初若不是太後偏袒，豈會有今日禍事！”
姜喬沒有說話，只是從臺階上走了下來，走到仇緣面前，看著仇緣，眼裏盡是悲切。
“拜見太後……”仇緣終於開了口。
卻沒想到，姜喬也順手拿起了那鞭子，狠狠地抽了他一下！
“陛下，哀家有話，想單獨同仇緣說。”姜喬道。
殷昀看了看仇緣，又看了看姜喬，“哼”了一聲，拂袖便走，只剩下姜喬和仇緣相對無言。
姜喬坐了下來，看著仇緣，嘗試了幾次，終於開了口：“瑤兒明日下葬。”
仇緣無言，只聽姜喬接著道：“我恨不得手刃了你。”
仇緣擡起頭，苦笑著，看著姜喬：“仇緣，願同公主共赴黃泉。”
“共赴黃泉？”姜喬冷笑，“你想得真好。”
仇緣不再說話，低下頭去。
姜喬擦了擦眼角淚水，吸了一口氣，問道：“說吧，你究竟是誰？”
“我是誰這個問題已經沒有意義了，”仇緣道，“我想做的事沒有做成，反而還失了自己的半條命。”
“半條命？”姜喬擡頭冷笑，“你可知當年為了保住我的女兒，丟了可不止一條命！”
她說著，哽咽起來。
“仇緣有負於公主。”
“你除了這句話還會說什麽！”姜喬憤怒地吼著，“哀家現在要聽的不是這個，哀家只是想知道殺害我孩兒的究竟是誰，只是想知道我孩兒究竟是為誰枉送了性命！”
仇緣沈默了。
姜喬站起身，走到仇緣面前，哽咽道：“你已經殺了她，不能再讓她死得不明不白。”
仇緣聽了，楞了一下，隨即竟然放聲大笑。只是笑得久了，聽起來便是哭聲。
“我不是仇緣，”他道，“我姓趙，名子孽，是燕國大將趙奎獨子。”
趙奎？
姜喬記得這個人。這人本是楊國人，在楊國攻打東山三郡時一戰成名。後來燕國謝留被夏國俘虜，燕國無可用的大將，便打起了這個趙奎的主意，五十金便讓趙奎改換了門庭。
趙奎從此便為燕國賣命，當年還曾經作為燕國使者出使夏國，向殷季祝壽。姜喬是見過這個趙奎的。
後來，鄭海聽從殷昀的意思騙開了燕國都城的大門，趙奎戰死沙場，之後便再無其家人的消息了。
趙子孽閉了眼，緩緩道來：
“我父親就戰死在我眼前，他被夏國士兵一箭穿心的樣子，我閉了眼便能想起來。”
“我當時還年少，被仇全大師從戰場上救了下來。我父以前曾有恩於仇全大師，大師便把我當親生孩子一般撫養。正巧他自己的兒子仇緣也死在了夏軍的刀槍下，他便讓我頂了仇緣的名字。”
“我二人相依為命，我們都恨透了夏軍，恨透了夏王！仇全大師生前一直想著要刺殺夏王為國報仇，以謝當年老燕王的知遇之恩。我何嘗不是如此？只可惜，仇全大師憂思郁結，早早地去了。我便立志，要為他完成遺願，也是完成我自己的心願。所以，當我聽說殷昀要南巡之後，我便知道，機會來了。”
“我花重金做了一把琴，一把有機關的琴，把我父親給我的短劍放在了琴中。我又投奔到了謝留將軍處。謝留將軍曾與仇全大師熟識，我知他一定會接濟仇緣。果然，謝留將軍答應了，並承諾我，會讓我上殿演奏。”
“那日，我本想刺殺殷昀，可我一進殿，便看見了阿瑤……公主。”他擡起頭，眼中閃爍著光，語氣卻又悲傷下來，“看到她的那一剎那，我就知道，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得手了。”
“她一直笑著看著我，我也忍不住看向她。那時我只想感慨命運弄人，為何她偏偏是殷昀的妹妹……”他說著，聲音弱了下來。
“太後，也許你不會相信，趙子孽對公主，真的是一片真心。”他說道。
姜喬聽了，卻覺得可笑又悲哀：“你殺了她，卻同我講真心！”
趙子孽道：“若非太後相逼，趙子孽早已放棄了行刺，怎會貿然出手？”
姜喬一楞：“我，逼你？”
趙子孽擡起頭，看著姜喬，道：“太後已查到了我的身份，我必死無疑。若不拼死一搏，這輩子便是一場空了。”
“混賬！”姜喬大怒，一鞭子抽了上去。
她道：“就為了這個可笑的理由，你就要殺我的孩子？”
趙子孽笑了：“可笑？這理由一點不可笑。燕國無數人家破人亡，怎會可笑呢？夏軍用詭計騙開毫無防備的城門，怎會可笑呢？殷昀不仁不義，燕國子民人人得而誅之！”
姜喬握緊了拳頭。
趙子孽嘆了口氣，道：“太後，我已把該交待的都說了，請太後早些下令，給我一個痛快，讓我，”他頓了頓，“讓我追隨公主於黃泉之下。”
姜喬緊緊地握著拳頭，指甲幾乎要刺進肉裏。她咬牙道：“你休想。”
“為何？”趙子孽一楞。
“你休想再在黃泉之下去傷我孩兒的心！”
趙子孽苦笑：“到了黃泉路，趙子孽絕不會再傷公主的心了。”
姜喬看著趙子孽，冷冷地道：“你想一死了之，便宜你了，”她看了看趙子孽的手，“瑤兒、瑤兒喜歡聽你彈琴，我要你從今以後，每日都在她墓前彈琴。從日出到日落，不能有一刻停歇！就算你彈破手指，就算你重病纏身，你也不能停！我要你就這樣為她彈琴，彈一輩子，直到有一日累死在她墓前！”
她貼近他的臉，看著他的眼睛，惡狠狠地道：“你不能拒絕，你也不能擅自結束自己的性命。你停下一次，我便殺一個燕人；你停下兩次，我便殺兩個；你停下三次，我便殺四個！以此類推，你若一直拒絕，或以死謝罪，我便有理由殺盡天下燕人！”
趙子孽一怔，眼裏充滿了驚恐，嘴上卻道：“不，不可能，但凡想要自己江山穩固的明智之人都不會這麽做。”
姜喬冷冷地道：“我女兒死了，我恨不得整個燕國為她陪葬，哪裏還顧得了這許多？我姜喬從來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人！你知道這些事情，我做得出來。”
趙子孽聽了，低下頭，苦笑了幾聲。
“想好了嗎？你是要以死謝罪、讓天下燕人為我女兒陪葬，還是要為她彈琴、直至油盡燈枯？”
“罪人，彈琴。”
姜喬走出天牢時，腿腳已發軟無力了。她一擡頭，只見殷昀站在那裏。
“太後這般輕易地就放過他了？”殷昀開口問。
姜喬低了頭：“這是你妹妹的臨終……最後的話。”
殷昀回過頭，睜大眼睛問姜喬：“那朕呢？他要殺朕，太後便這樣放過了？”
姜喬已聲如細蚊：“這是你妹妹……”
“三妹已去世，難道我們還要聽她的話嗎？況且她在世的時候若有一丁點理智，也不至於鬧成今天這個樣子！太後當初若攔著她些，又怎會有今日慘劇？”殷昀慍怒。
姜喬一楞：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殷昀道：“太後對三妹是否太過偏心、太過溺愛了？朕還記得，當初太後解了禁足令後，出來便去看望三妹，朕在鳳儀宮等了好久，都不曾見太後來看朕一眼……罷了，不提了。”他說著，似乎覺得自己失言了，轉身便要走。
“慢著，”姜喬叫住了他，有些疑惑，“你說的什麽？”
殷昀冷冷道：“沒什麽。”然後拔腿便走。
姜喬呆呆地站在原地，腦子裏一團亂麻。
她不知道，當年她的兒子離開她後有多思念她。
殷昀當初還小，養在鳳儀宮，日日都能聽見宮人們對他生母的議論。有的說他生母是妖人，有的說她生母是個瘋子……總之都是一些不好的話。這些話總能被殷昀聽見，殷昀那是年紀太小，對於生母只有個模糊的記憶，但他相信，宮人們議論的一定不是真實的。
他想象著生母的樣子。雖然楊蕪對他很好，可他還是止不住地想象，對自己的生母仍存了一絲美好的寄托。
可那寄托很快就破碎了，是姜喬自己讓它破碎的。
姜喬的禁足令解了之後，因掛念著殷瑤的身體，自己病體未愈便跑去了王婕妤寢宮，急著為殷瑤傳送靈力。後來，她想去鳳儀宮看殷昀時，偏偏又遇見武清殺了那個欺負她和武柳的宮女。她總不能放著這事不管，於是便帶著武清回了章臺宮，給武清善後。
這樣，她便把看望殷昀的事耽擱了下來。
她不知道的是，她的兒子一直盼望著能見到她，可他畢竟被太多人看管著，不能自己去章臺宮，於是只好把所有希望寄托於她身上。
他等呀，等呀，等了好久，可還是沒有見到他記掛的娘。
他等的時間不長，卻足以讓他一輩子記著這事。小孩子的仇恨看似不可理喻，卻像瘋了一樣地在他心中生根發芽。
從此，那個生母在他心中，便被打上了一個“冷漠無情”的標簽。他開始全心全意地對待那個叫楊蕪的養母，並把她視作親生母親。
姜喬永遠不會知道，殷昀也曾像一個普通孩子一樣，倚著門，望著自己的母親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差不多，八十回，就能完結了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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